【小将拉姆33岁庆生活动】接龙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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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托马斯感激地点了点头，珍重地将那把钥匙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薄薄的金属片贴在他的肌肤上，略微有些凉意，仿佛是尘封往事在颈侧轻吻。
托马斯挠了挠头，问盖德：“请问您能否向我透露些信息？我是说那些不曾被记录在案的内容。实际上我最想知道的是……”
托马斯欲言又止地止住了话头，沉吟半晌不往下说。
盖德拄着拐杖，走到托马斯身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如今最关心的便是那件让你失去记忆的任务。”
托马斯点了点头：“不知道菲利普有没有向您提起过，我是在欧米尼塞斯神山脚下被发现的。我不仅走近了神山，我甚至活着从神山上走了下来，可我却忘记了山上发生的一切。”
盖德皱了皱眉头。
“上次王国派出骑士冒险登上神山时我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听我在骑士团时的前辈所说，当时这件事在骑士中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却没人知道此举真正的目的，那年登山的骑士们都没能活着回来复命，自然也无人有幸听闻神山上的风物。不过我曾偶然查看过那时的天文记录，那年神山上有时聚时散的奇异光亮，传闻那时黑森中的野生动物皆被这光芒吸引，昼夜不息地向着神山嗥叫，精灵手持的用魔法祷祝过的弓箭匕首在夜间亦会有点点荧光，如同是稀稀落落的星子。”盖德又无不自嘲地补上了一句，“年轻时的我是骑士团里出名的博闻强记，时常和卡尔比赛背诵些无聊枯燥的公文，这段轶事为我赢得了一柄长剑，因而记得格外清晰。可惜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吧。”
听完了盖德的话，托马斯心里便有了些主意。他想起拉姆提到的那位曾愿意用一亿个金币悬赏自己的疯巫师，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轻易地将拉姆拽过边境，想起了那天晚上拉姆非要和那头叫阿隆索的龙单独会面。联系到神山上可能存在的珍宝，托马斯内心沉寂许久的疑虑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他早就心知肚明拉姆和他同行绝不是把他送到弗洛里桑堡顺便见圣这么简单，但他却没想到这件事情牵扯得如此之深。想到这里，托马斯倒并不是太过吃惊，他只是略微有些失望——在很多方面，甚至是对自己的了解上，拉姆都要远远领先于托马斯，他本以为在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后精灵会坦诚些，却没想到他的心肠坚硬得如同狮心戒指。
吱嘎一声门开了，拉姆走了进来。盖德咳了一声，顺水推舟道：“你到了弗洛里桑堡之后，请一定记得带这位久居深宫的皇家顾问好好逛逛，顺便替我向卡尔问好。”
穆勒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和拉姆目光交错时，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待到穆勒走远，拉姆瞥向又坐回了座位上的盖德。“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些不该说的内容？”
盖德·穆勒笑笑道：“不过就是些陈年的流言罢了。无论真假，等你们到了弗洛里桑堡，他自然会有判断。很高兴见到你，菲利普·拉姆。汹涌的时光在精灵的身上果然是全然不见流逝的。你依然身体轻便，头脑清醒，我通向过去的道路却一日比一日朦胧泥泞。”
拉姆的语气略显生涩：“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盖德·穆勒依然笑着说：“菲利普，我不知道你在执念些什么——那些事情本不需要我开口，托马斯迟早会怀疑，会来询问你，你为何不自己开开口，告诉他呢？”
“我是精灵，他是人类。非我族类，不与相谋。”
盖德·穆勒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以后有些无奈地向拉姆点了点：“你啊你。你身为教师，对学生以诚相待；身为臣子，对君王以诚相待；身为伙伴，对相交以诚相待。你凭借这可贵的品质走到今天，却想要欺骗自己吗？”
拉姆咬了咬嘴唇，走了出去。走廊尽头传来托马斯轻松的招呼声：“菲利普，中午吃什么？”
拉姆和穆勒最后找了家小酒馆坐下。在等烤肘子上桌的空隙，穆勒便开始发问。
“菲利普，你和那头龙何时再见面？”
拉姆喝了一口啤酒：“我们约定在弗洛里桑堡见。他会比我们早到一两天。”
“菲利普，那个小面瘫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在神山周围找到过别的骑士？”
“小面……你是说詹卢卡么？我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我想那个叫罗伯特的人或许是丢下了你自己跑了吧。”
“不可能的！”
“你几乎不认识他，又怎能断言他的品性？”
“菲利普。”浓汤上来了，穆勒一面搅动着汤水，一面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我去神山到底是干嘛呢？”
拉姆无数次地听见穆勒用各种语气问过这个问题，可是没有哪次比现在更让他觉得难以作答。他又灌了口啤酒，声音像泡沫般含混不清。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穆勒把举到嘴边的汤勺放下。
拉姆舔着嘴唇上的泡沫，沉默不语。
穆勒失望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拉姆原本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他的理由，可是话到唇畔，却又咽下。他意识到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下，竭尽全力与相识的人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幼兽团的经历在黑森精灵看来无疑是人生的污点，后来他为王室授课，也常遭人中伤。千年来，他收起最初的好感，逐渐变成了如今波澜不惊的冷漠样子。然而讽刺的是，正因为他最初与人类格外亲近，精灵王将重任委派到了他的身上，却忘记了脱下繁复外饰的菲利普·拉姆心底是个多么赤诚善良的孩子。他自然有一套套的话语去搪塞穆勒，可他的本性却阻止着这一欺骗的举动。
拉姆叹了口气。
“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罗伯特，或者说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并不是你的同伴——他的本名那样长，谅你也记不得。”
穆勒瞪大了眼睛。肘子不合时宜地端了上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拉姆的面容。
“罗伯特是精灵，负责看守神山。”
“可是精灵并不信仰神山啊。”
拉姆摇了摇头：“与信仰无关，他所守护的和你所寻觅的是同样的东西，是纯粹的力量。没人想得到在神山的顶端存在着那样神奇的秘辛。有了那块宝石，黑森从此繁荣富足，万事安康。”
穆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们已经找到了流言中的东西？”
拉姆更正道：“那是块巨大的石头，知晓它的精灵将它称作埃文忒林。前段时间，罗伯特向国王传信，称有人类在神山附近徘徊，王室下了命令，让他自行处置。谁料在他离开哨站后不久，埃文忒林失去了能量——不，不如说是整块石头都被人挟了去。精灵王怀疑是你的同伴所为。疯巫师的高调悬赏给他自己引上了祸端，我想他也是贪图着埃文忒林，才想要从你口中撬出秘密吧。”
穆勒耸了耸肩：“可惜现在我的大脑中空空如也。”
拉姆的面条姗姗来迟，他搅动着面条，穆勒切下一块肉塞进嘴里，这顿饭终于吃进了肚子。
结账时穆勒又问了一句：“罗伯特为什么要帮助我。”
拉姆数着零钱，头也不回地说：“可能是因为他做了几百年的无聊工作，再遇见人类时，心肠比接受‘人类不可相信’这类箴言时要软吧。”
穆勒笑着说：“这句话对你也同样适用。”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一个人丢下让你饿死在荒郊野外。在弗洛里桑堡的骑士营里最好能有我需要的信息，不然的话不要怪我杀你灭口。”拉姆恶狠狠地说着，眼神里却全无杀意。穆勒看着拉姆的眼睛，看见的是遥远岁月后的一片澄澈天空。穆勒看得出来，说完那些话后，拉姆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拉姆又接着说道：“我希望埃文忒林没有落到维斯曼王国的手里。和平就像是海面上美丽的浮沫，稍有波澜便灰飞烟灭。”
穆勒很不服气地大声说：“你为何这样认为？人类也和精灵一样爱好和平。”
拉姆白了他一眼：“你们的生命太过短暂，因而急切地想要在有生之年征服一切。”
穆勒想了想，觉得拉姆说的真没错。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干燥，他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些烦心的事。又有些琐碎的回忆追上了穆勒缓慢的脚步，他记起弗洛里桑堡的初秋也是这样温和的气候，记起他是怎样和骑士团的好友们追逐打闹着，脑中闪过一张张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笑脸，那样热烈的气氛和面前的一群年轻人别无二致。他一面走着一面想，阳光之下果然从未有过新事，每天都想着要到太阳下走一走的人，大概也不会囿于勾心斗角，攻城略地的泥淖中了。
【未完待续，下一章我们周六20：00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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